教师作品
此生有涯•光华无限
——致二十周岁的立人
陈晓玲老师
总以为,我袭着一身青春,在不断重复的三年一届的轮回里冻结了时光。直到提笔清点过往时,不禁打了一个趔趄:原来,我们已经在时光的隧道里并行了近五千个日夜。
这,也是我走出象牙塔,迈上讲台的总时长。
也许起点足够浪漫,剩下的路途便不那么蜿蜒而漫长。特别是教龄与校龄实现完全吻合,诚如与初恋携手进入婚姻殿堂,你披星戴月,我奔赴大海,紧接着扎进柴米油盐,袅袅婷婷中氤氲着人间烟火气,晕开那些努力拔节的过往,肆意生长的当下与翘首远望的未来。
一事一成 立己而无己
一辈子和杂交水稻打交道的袁老曾说:“一个人一辈子做好一件事,就足够了。”对于这条朴实又高级的信仰,我自诩践行了二分之一:一辈子做一件事。
成为一名教师,是我从小到大嵌在心坎上的梦想,它就像一颗种子深扎在我的意识中:那个尚在懵懂求知的光阴里,我迷恋着用红笔批阅作业本的体验,我模仿着老师的笔迹打钩批注,每份被老师们忽略的寒暑假作业本成为我恣意耕耘的一亩三分地,在那里,我的小梦想悄悄地萌芽,渐次枝繁叶茂,“没有屈曲盘旋”,“绝不旁逸斜出”,擎着希冀耸立着向上。念念不忘,必有回响,积攒的执念终于得到兑现,2009年的夏天,我从象牙塔里振翅飞出,寻觅属于我的那片蓝天。
那年,与君初相识。
那是一个下雨天,我坐着13路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到达终点站,撑着伞,沿着泥泞的土路,顺着一排低檐旧瓦,来到你面前,来到那棵榕树下。伫立树下良久,琅琅书声穿过榕树须,萦绕在我的耳畔,敏捷穿梭在榕树间的小鸟们也啾啾啁啁地配合着,丁丁有韵,一丝一弦地撩拨着我的心。保安用手指着眼前的U型建筑物,咧着嘴热情地为我比划介绍着:“这是立人楼,那是达人楼。”我顺着台阶走进教室,上课的铃声适时响起,欢快地迎接我在讲台上的第一节课,这是我成为一名人民教师的第一天,这是我迈进人生新阶段的第一步,这是“己欲立而立人,已欲达而达人”的起点。
百能百济 达人且正人
伊始,凭一腔热情扑进教育大河里,冷不丁得就呛了一口。一路勤勤恳恳,却也一路磕磕碰碰。
与讲台磨合的第一年,教学上的不得其法带来的挫败感,狠狠打击了我,从没想过有一天三尺讲台会高到我使劲全身力气也无法匹及。教学成绩的毫不起色,汇报课的全盘否定,让我第一次怀疑自己也许并不适合教师这份职业。当我带着灌了铅的脚步踩上讲台,脸上掩盖不住的黯然扫向讲台桌前的一张张脸庞时,我意外地接收到他们真诚的瞳仁里放射出炽热的光,杂糅着各种情愫——与教学水平无关,与成绩数据无关的爱、包容、接纳、信任,他们嘴角扬起的弧线就像每次他们遇到困难时我对他们扬起的笑容,一年的耳濡目染,一年的相行相知,原来时间会记录,会言语,还会悄悄地把你曾经播撒的种子孕育成精神的参天大树。那一刻,我骤然发现脚下的三尺讲台不断延伸,教育的广袤世界也在我心中慢慢铺展开。学生需要成长,我们何尝不是?学生的成长需要时间与毅力,我们不也是如此?
所幸,当我想努力往上攀登时,你用广博而有力的臂膀,推着我遇见更多可能的自己。
后来,我不断磋磨自己,反复听课,从浩瀚书海里探寻前进的方向,从老教师课堂里汲取成长的养分。如果流年有痕迹,校园斜坡那斑驳的墙面上一定镌刻了爬山虎好几轮的脚印,菠萝蜜树下一定反复回响着师生们见证累累硕果的欢声笑语,布在墙角的栀子花一定在轻轻呢喃着每一份美丽的遇见——遇见我的师傅,我的同仁,我的学生。不早不晚,不偏不倚,就在那时,就在这里。
那些年,你用斜风细雨无声滋养着我的梦想,我敛起来的翅膀又自信地张开,在课堂上,在舞台上,在赛场上,各种披荆斩棘后囤下的信念感愈发浓郁,它跳跃在课堂上灿烂的笑靥里,奔向下一个星辰大海。
十年廿载 诚育及立人
你十岁那年,我成为了母亲。如今,我的孩子十周岁,你正谱写廿载华章,成了莘莘学子的母亲。
冥冥之中,似乎有一条近乎完美的线,牵系在你我各自值得浓墨重彩的节点。我们都奔波在下一个绚丽的明天,全力拾级而上,致力十全十美。
清代纪晓岚说:“心心在一艺,其艺必工;心心在一职,其职必举。”在有限的生涯里,心无旁骛地奔跑,滴下的汗水都会蒸发在空气里,挥发成最浪漫的回忆,一不小心还会看到五彩的光晕。见证这样的美好,你会相信,明天总是会更好的。
日渐懂事的儿子开始力争上游,他说:看到妈妈拿了那么多奖状,我也想让自己成为更优秀的立人学子。
某天上完网课后,毕了业的孩子们同时一窝蜂涌进课堂直播间,一场线上的云聚会没有任何征兆地举行着,隔着电脑屏幕听着他们絮絮叨叨着,那些熟悉的人名,那些课堂的趣事,那些回不去又挥不去的美好记忆。那时疫情下的恐慌像阴霾一样压在人们心口,多幸运,隔着山山水水,我们汇聚在这里,用简单的快乐驱散片片乌云。有个孩子动情地打下一行字:玲姐,听到您的笑声,感觉梦回立人了。
刚踏入社会的学生深夜里发来一段信息:这么多年过去了,我才发现好的老师给予的影响真的是深刻且久远的,它们不是一直赫然地显示在你的脑海里,而是在某个当下,某一刹那,那个时候的决定,就是伴随着老师对我的教诲,我可能不是老师您最优秀的学生,但因为您,我努力达到甚至突破自己的阈值,以期成为最优秀的自己。
……
每每见证一个个美好的发生,就像看着一个个省略号滑向更多的可能,攫住的零星画面就像立人上空的飞鸟,一群扑哧扑哧地飞过,又有一群叽叽喳喳地飞来,飞在那些流逝的时间长河里,飞向成就人生的下一个站点。
而我,站在你的怀抱里,仰望着,热泪盈眶着,与你一起续写下一个故事。